中国改革开放大潮已经进入第40个年头,大批创一代们步入耳顺古稀之年,交接班的问题浮出水面。不同于父辈白手起家的江湖草莽气质,创二代生于荣耀里,起跑线高于常人,他们大多都有着良好的成长环境、优秀的教育背景、国际化的视野。他们在权力的交接班中,为企业注入了哪些新理念,又遇到了哪些挑战?为此,豹变开辟《企业家二代权力榜》专栏,持续关注他们的成败与得失。
在富二代圈子里,素有“北思聪,南康阳”之说。相比高调的王思聪,张近东之子张康阳低调而神秘。
他是苏宁国际的总裁,也是苏宁小店业务的负责人。早在2018年,他就当选意大利国际米兰俱乐部的主席,27岁的他成为该球队历史上最年轻的主席。
在外人看来,这是一个人民币玩家的故事,有钱的父亲把有着百年历史的球队买过来送给儿子。事实上,收购国际米兰是苏宁布局体育产业,拓展全球业务的重要一环,与其说是一份礼物,不如说是张近东给张康阳的一个任务。
对张康阳来说,接住这份“礼物”并不容易,他需要孤身一人,在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里,取得有着伟大历史和自我骄傲的足球豪门的认可。除此之外,那时的国际米兰正处于低谷,这支欧洲历史上的三冠王,已经6年打不进欧冠联赛。
张康阳曾坦诚,自己并不懂足球,甚至不知道国际米兰前任主席的名字。去做自己并不喜欢和擅长的事情,原因只有一个,那就是来自父亲张近东的期望。
如今,张康阳掌舵国际米兰已经近两年,尽管他多次强调“年龄不应该是劣势”,但与年龄不符的位高权重让他备受质疑。
对比我行我素的王思聪,置身于聚光灯下,张康阳一直都在努力扮演着父亲张近东给予的角色。
“别人家的孩子”
和王思聪的叛逆不同,无论是过去,还是现在,张康阳都称得上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求学时,张康阳是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子,他高中就读于精英寄宿制学校莫西斯堡学院,在校期间获得多个理工科大奖,并被该校评选为校荣誉毕业。大学就读于常春藤盟校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,成了沃伦·巴菲特、埃隆·马斯克等优秀企业家的校友。
张康阳
企业家的孩子需要会玩钱。读大学时,张近东就给了张康阳一笔钱,让他买几只股票练手。但因为金额过高被张康阳拒绝。他并没有停止探索,转而用自己的生活费押注一支科技股,买入时的价格为每股40美元,如今这支股票一度疯涨至2000美元,这支科技股就是特斯拉。
“凭感觉”是张康阳给出的买入原因,他直言自己的偶像是马斯克,后者在他看来是坚定而天马行空的人。
不过,在张康阳的偶像列表里,父亲张近东是排在埃隆马斯克之前的。
当张康阳只有几岁时,张近东就带他出席公司的大小会议。会议往往最能显示管理者的威严和气场。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,15岁之前,张康阳一直对父亲言听计从,他们的第一个分歧是出国读书,那时张康阳想出去看看,走出父亲的保护圈。
毕业后,张康阳先后在国际投行短暂工作。此后主修金融的张康阳再次回到了苏宁,并配合苏宁的业务发展需要,走进了意大利国米,尽管他是俱乐部的主席,父亲的影响力依然无处不在,无论是俱乐部圣诞晚会上,还是上综艺节目,他都会提及父亲张近东说了什么。
这些时刻,张康阳更像是张近东的代言人。就像《财富的孩子》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,创二代一出生就道路宽阔,却无法在那些已有的脚印中踩出自己的路径。
但这并不影响外界对他的幻想,和王思聪一样,他是很多网民心中的国民老公。知乎上,“怎么嫁给张康阳”的问题被浏览了8.8万。微博上,有人专门为张康阳建了个站,事无巨细地搬运张康阳国内外的点点滴滴,有时是放大衣服的细节,有时则是一闪而过的镜头画面。
但炫富、恋情等和富二代相关的关键词也和他无关,又帅又努力、低调、神秘才是张康阳的标签,对外他总是西装革履,透露出和年龄不符的老成。
作为需要接班的二代,张康阳虽然目前依然以国外活动为主,但张近东早已为其铺好了道路,让张康阳接手苏宁的核心业务。
对于从卖场起家的苏宁来说,尽管其业务已经拓展到地产、金融、体育等产业,零售依然是苏宁业务的基础与核心,这一点张近东也曾对外强调过。
2019年6月,苏宁小店正式从上市公司苏宁易购剥离,股东变更为南京云致享网络科技有限公司,后者的大股东正是28岁的张康阳。
除此之外,张康阳还被任命为苏宁国际总裁,该公司出现在苏宁2019年出资48亿元人民币收购家乐福中国80%股份的交易中。家乐福中国、苏宁小店,再加上2016年苏宁以2.7亿欧元收购意大利足球俱乐部国际米兰70%股份,张近东交给儿子三块难啃的业务。
对于父亲的栽培,张康阳也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心意,他曾在ins晒出和张近东的合影,并配文:父亲节快乐,我不会让您失望的。
王思聪的反面?
父亲的肯定来得很快。
成为俱乐部主席不到一年,张康阳就得到了张近东的公开肯定。2019年1月集团晚会上,张近东将董事长特别奖颁给了自己的儿子。
张康阳在获奖感言里称,这个奖是自己从小就羡慕和期待的。随后,他评价自己做的事情是整个华夏大地没有人做过,也没有人敢做,甚至没有人敢说可以成功的一个项目。
他没有夸大掌管一家豪门俱乐部的难度。
一方是有着无数荣誉、历史悠久的传奇球队,一方则是毫无经验、过分年轻的异国新玩家。资本让二者相遇,要想让前者从内心信服后者,先天的劣势意味着需要更多的付出。除了向父亲证明自己,他还要向更多的偏见证明自己。西甲赫塔菲俱乐部主席安赫尔·托雷斯曾在采访中表示,中国人不懂球队管理。
对比“别人家的孩子”张康阳,另一位“首富之子”王思聪活的更自我。
2009年,他从英国归来即担任万达集团董事,但不负责任何事务。拿着王健林给的5亿“零花钱”试错,成立投资公司。在微博锋芒毕露,怼明星、喷人不断,很快成为“娱乐圈纪委书记”“网红收割机”“国民老公”。
王思聪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、我行我素的模样。
同样是在体育领域做拓展,王思聪搞电竞,成立IG俱乐部,更多是出于自己的喜欢。他围绕着自己感兴趣的美女、娱乐、电竞,彻底画了一个大投资版图,组建香蕉计划公司,旗下包括香蕉娱乐、香蕉游戏、香蕉影视等多个子公司,主营电竞赛事运营和明星选手、主播经纪。
王思聪还推出创办主打电竞赛事直播的熊猫直播,不过该应用在2019年关闭,并成为王思聪事业滑铁卢的重要一环。
相较之下,为了服务父亲的大战略,张康阳毕业后的两年过得低调而枯燥,他的一切都是围绕国际米兰展开的。
从苏宁投资国际米兰开始,张康阳全权代表苏宁进入这支球队,从控股方代表,到董事会成员,再到俱乐部主席。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,和父辈草根起家不同,中国的企二代大多接受国外的精英教育,国际新业务的拓展也毫不意外地落在他们的肩上。
两人性格也有很大差异。回国后的王思聪骂人无数,浑身贴着满不在乎。逼得王健林找他商量说,“我的朋友你别骂,实在要骂人就别指名道姓了。”
张康阳像是王思聪的反面,至少表面上他要在意很多人的感受,只有这样才能取得球队和国际社会的认可。
自2016年,张康阳就常驻米兰,不错过一场国米比赛,并努力学习意大利语。在他的办公室里、社交网站上,全部都是关于国米的因素,他的爱车颜色也是国米特有的的蓝黑配色,甚至喝的咖啡拉花图案也是“INTER”。
谦逊有礼是他对外的形象。他唯一的一次愤怒发生在今年3月初,因不满意甲联盟的决定,平时以谦虚有礼著称的张康阳,一反常态在ins上直接开骂意甲联盟主席达尔·皮诺,“随便乱改赛程,将公众安全放在第二位,你是我见过的最大、内心最黑暗的小丑。”
张近东与张康阳
具体运营上,张康阳上任以来最大的动作就是为球队更换了教练,加强球队阵容。虽然国米的表现仍像过山车,但是球队调整总体还是颇有成效。上个赛季,国米以一分之差成为意甲联赛亚军,在欧联决赛也惜败,不过这也算是球队近十年来的最好成绩。
作为一代国人的足球启蒙,意甲在中国有很深的国民基础,国米更是支持率巨大。苏宁入主后,国米成了中资球队,更是备受国人关注。
而俱乐部名气上升直接挂钩的是真金白银的商业价值。这也是张近东给儿子颁奖鼓励的主要原因。
根据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毕马威(KPMG)的报告,截至2020年1月,国际米兰的商业价值为9.83亿欧元,世界排名14位,增长率为42%。
不过,国际米兰依然在亏损。去年10月,国米公布的2018-19赛季的财报显示,该赛季俱乐部的综合收入增长了20%,达到4.17亿欧元,是俱乐部历史上最高的收入,依然亏损4840万欧元。这意味着这个吞金兽依然需要苏宁的输血。
王思聪也有渴望输血的时刻,去年,当王思聪被限制消费时,大家惊讶,王健林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成了“老赖”,不过在转型中遇到麻烦的万达也自顾不暇。
创二代的身份决定了他们注定殊途同归,无论是张康阳还是王思聪,都要承担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风险。
何时接班?
张近东今年57岁了,在一些单位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。不过,关于张康阳何时接班依然是一个崭新的话题。
能确定的是,留给张康阳的苏宁,依然是需要改进的苏宁。
1990年,苏宁从南京宁海路的一家空调专营店起家,最初的店铺面积不到200平。1993年的通过“空调大战”,苏宁一战成名。到2009年,苏宁已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商业连锁企业,拥有上千家门店。
新的时代挑战也随之而来,那一年网络促销大战已初具雏形,淘宝开启了双十一活动,京东则开始大肆宣传“618”。早在1998年就去北京考察过电商模式的张近东终于开始行动,决定拥抱互联网。
悄悄运营线上商城半年后,苏宁易购于2010年2月正式上线,和电商巨头的正面抗衡也就此开始。但由于最开始苏宁推行线上价格低于线下策略,苏宁的转型一开始被看作是“左右手互搏”。
关于为何要转型,张近东曾直言,“如果我做,可能会犯错,可能会倒下。但如果我不做,肯定倒得更快。”
为了构建全业态、全场景的零售版图,苏宁近年来频频出手,在国内外相继收购了PPTV、万达百货、日本免税店LAOX、家乐福中国业务等。如今,苏宁的业务也拓展到电商、物流、地产、金融、文创、体育、投资七大板块。
强势的张近东不愿意错过一次浪潮,为了对标拼多多,抢夺下沉市场,近两年苏宁开始大力扶植苏宁拼购。
显然,苏宁想要做时代的企业,而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玩法。如何找到自己的核心价值,打造更深更宽的护城河,这正是张康阳接班后需要解决的问题。
要想不让父亲张近东失望,已经接手苏宁小店的张康阳依然任务艰巨。
苏宁小店在剥离之前就呈亏损状态,2017年营收771万元,亏损1493万元。2018年1-7月营收1.43亿元,亏损2.96亿元。
苏宁易购2020年半年报数据显示,如果不考虑评估增值的摊销金额,苏宁小店上半年亏损 11.22 亿元。
张近东曾说过,“零售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。”如何探索出苏宁的新零售之路,接棒的张康阳只能一直奔跑下去。
9月19日,张康阳在微博上首次现身,少东家逐渐走到台前。
创二代的新起点
创二代生于父辈的荣耀里,起跑线一开始就高于常人。但我们尚处于一个初尝财富的时代,除了财富和显赫的成功故事,没有人能告诉这些群体,真正要传承下去的是什么,这也是“富不过三代”魔咒背后的原因,那就是如何不在财富中迷失自己。
在张康阳身上,看不到常规的身份认同式的挣扎和叛逆,他按照父亲划定路线稳步前行。至少目前他很适应自己的身份,做一个让父亲骄傲的儿子,一个看上去足够努力、靠谱的接班人。
意甲的一场比赛中,国米新星巴斯蒂亚诺·埃斯波西托打进了自己的第一个进球,张康阳在祝贺的文章里写道,“有了努力和勇气,美丽的故事可以在年轻时诞生”。
父辈的荣耀终将过去,独属于创二代的大幕正缓缓拉开。
资料参考:年仅26岁,接替石油大亨重振顶级俱乐部,2017年,《财富》